Cranberry & Pancake (CWT55無料)

       桌子的另一頭坐著フィガロ。

       他的穿著和平常沒兩樣，只是把白衣外套的袖子往上稍微捲了捲，此刻低頭專注的切著盤中盛裝的鬆餅，像切蛋糕一樣，均勻的平分成八等份。

       ファウスト感到困惑。

       他的桌前也放著鬆餅，還保有一點餘溫，帶著微焦的色澤，顯然剛起鍋沒多久。盛裝鬆餅的盤子旁邊擱著另一個小碗，碗裡是赭紅色的果醬，隱約散發著酸甜的氣味。

       「賢者真慢吶。」

       フィガロ頭也不抬的說。

       ファウスト這才注意到，桌子的另一側也擺放著一模一樣的餐點：盛裝在盤子裡的鬆餅與倒在小碗中的果醬。椅子像是被人拉開一般與桌子間隔了一點距離，彷彿不久前還有人坐著。

       而那份鬆餅少了一小塊，簡直像是被吃了一口似的。

       桌子正中央的花瓶中插著一束已經完全綻放的鮮黃色向日葵，下一刻好像就要開始枯萎。

       一切看起來都再普通不過，但也因此而不尋常到極點。

       ファウスト思考著，試圖回想自己會在這裡的原因，但很遺憾的一無所獲。

       「你不吃嗎？」

       フィガロ問。

       ファウスト聞聲，望向桌子的彼端。フィガロ放下了餐刀和叉子，一手拿起盛裝果醬的小碗，徐徐的將果醬倒在切好的鬆餅上。

       「你不也沒吃？」

       ファウスト反問。

       フィガロ轉了轉眼珠，灰色的眼瞳對上ファウスト視線的同時，不以為意的輕聲笑了笑：

       「我還在做準備嘛。」

       語畢，他把盛裝果醬的小碗輕輕的放回桌上，稍微挪動了自己的坐姿往後靠，抬起頭，眼神正對著ファウスト，臉上依然帶著一派輕鬆的笑意。

       「……這是夢嗎？」

       ファウスト又問，表情嚴肅。

       フィガロ對於他的提問似乎呆了一下，很快的又笑了出來：

       「只不過是下午茶而已，ファウスト。」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ファウスト義正詞嚴的說。

       「你不喜歡鬆餅嗎？還是說，你是鬆餅要淋蜂蜜的那一派？真傷腦筋。」

       フィガロ自顧自的說著，舉起叉子，但只是在手上隨意的轉動著。

       在ファウスト發難之前，フィガロ又繼續下去：

       「這是蔓越莓果醬呢。」

       「什麼？」

       ファウスト不明所以。

       「雖然果實看起來很討喜，但味道又酸又苦，沒想到做成果醬之後倒是意外的受到好評。」

       フィガロ說。

       ファウスト並不明白為什麼他要說這些。

       「你不喜歡鬆餅加上果醬的組合嗎？」

       フィガロ又問。

       「……沒有這回事。」

       ファウスト老實的回覆。

       フィガロ聽了他的回答，瞇起眼睛笑了，眼瞳深處隱約閃著一抹綠。

       「但你也不討厭鬆餅加上蜂蜜的組合吧？」

       ファウスト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依然再老實不過的回答：

       「並不討厭。」

       「對吧？我就知道。」

       フィガロ說著，臉上依然帶著不以為意的輕浮笑容。

       「你到底想說什麼？」

       ファウスト忍不住問。

       フィガロ停止了笑，面無表情的直視著ファウスト。

       「我是鬆餅加果醬的那一派喔。」

       就在ファウスト以為フィガロ不會回答的時候，フィガロ突如其來的開口了。

       ファウスト對於フィガロ突如其來的自白感到荒謬與不可解。

       「這麼長久以來，我一直都在尋找著跟我一樣的人。沒辦法，魔法使的壽命實在過於漫長，所以不知不覺間也就找了這麼久。」

       フィガロ又繼續說下去，眼神縹緲，彷彿看著不存在於此處的什麼。

       「有時候我也覺得很好笑，怎麼會找了這麼久卻還是一無所獲呢？感覺像是這世界上就只有自己是孤獨一個人而已……真的很不好受呢。」

       ファウスト靜靜的聆聽著，沒有說話。

       「然後你出現了。」

       フィガロ說。

       ファウスト抬起頭，彼端的フィガロ依然面無表情，又繼續說：

       「那時候我真的很高興，覺得這麼長久以來的辛苦都有了回報，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孤身一人該怎麼辦了，簡直就是命運的指引……」

       ファウスト依然沒有說話。

       「但是你和我並不一樣。」

       フィガロ淡淡的說。

       「……再怎麼樣，這世上也不會有第二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吧。」

       ファウスト猶豫了一下後開口，又繼續說下去：

       「就算我也是選擇鬆餅加上果醬的那一派人，但我們選擇加上去的果醬一定也不會一樣的，不是嗎？」

       フィガロ聽完ファウスト說的，了然似的笑了出來。

       「……是呢，你就是這樣的孩子，我再清楚不過的。」

       笑容卻比哭泣的表情更加的悲傷。

       ファウスト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夜色依然深沉。

       他覺得頭隱隱作痛。

       他坐在床邊考慮著到底該去找始作俑者理論或者是到廚房去為自己泡一杯有安神效果的草藥茶，考慮了好一會兒，最後他選擇了後者。草草披上外套，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廚房裡的燈是亮著的。

       ファウスト詫異的在門口探了探，這才看見獨自坐在餐桌旁的真木晶。

       「睡不著嗎？」

       ファウスト走進廚房，這麼問。

       真木晶顯然是嚇了一跳，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有一點。」

       ファウスト泡好了草藥茶，倒了兩杯，把其中一杯放到真木晶的面前。

       「好香的味道。」

       真木晶微笑著說，而後轉頭問：

       「ファウスト也睡不著嗎？」

       「……做了奇怪的夢，所以就醒來了。」

       ファウスト淡淡的解釋道，啜了口草藥茶。

       「這樣啊。」

       真木晶沒有多問。

       「賢者，若要吃鬆餅的話，你會選擇加蜂蜜還是加果醬呢？」

       ファウスト想起剛才的夢境，隨口這麼問。

       真木晶露出有點困惑的表情，認真的想了一下後才回答：

       「不管是加哪一種，不都很美味嗎？」

       ファウスト對於這樣的回答似乎感到意外，但又像是釋懷般輕輕的笑了笑：

       「這樣啊。」

       若是那傢伙也能早點理解到這件事就好了。

       他在內心暗自想著，彷彿祈禱一般。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