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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頌 (一)

主角和教練無差。

大綱:因為事故失憶的教練再次喜歡上勇利的過程。

OOC跟各種捏造請見諒。

 

        夜裡,維克多聽見了歌聲。

        起初他不以為意,猜想或許是從哪裡的電視或廣播傳來的聲音。那是首由女性所演唱的歌曲,他聽不清楚歌詞,但旋律似曾相識,悠長而綿遠,在夜裡聽來有種冷清的哀愁感。

        出院後,他接受了雅科夫的建議,暫時休假一段時間,到遠離都市的鄉村待著放鬆心情。

        這棟屋子似乎是雅科夫的熟人所有,但屋內相當冷清,沒什麼人生活過的痕跡。雖說是鄉下,但由於位置比較靠近南方,氣候比聖彼得堡要舒適溫暖一些。剛來到這裡的前幾天,維克多對於在這邊的渡假生活相當心滿意足。

        雖然只是暫時的,但他覺得新的生活相當完美:新的住處,新的空氣,新的手機,馬卡欽也伴隨在身邊,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但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像是一幅完美的拼圖裡還少了一小塊一般的感覺彆扭。

        而後,維克多冷不防的想起那個男孩子。

        那個戴著眼鏡的亞洲男孩。

 

        維克多在醫院裡醒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亞洲臉孔。

        那是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孩子,戴著很土的眼鏡,看到他醒了似乎非常高興,甚至激動的流下眼淚。

        維克多遲疑的眨了眨眼,而後不久他又看到另外兩個熟悉的人:表情看起來鬆了口氣的雅科夫以及一臉如釋重負的尤里。

        「你總算醒了。」

        雅科夫說道。

        「你知不知道別人多擔心你啊?豬排飯他……」

        尤里毫不留情的數落起來,而維克多困惑的打斷他:

        「豬排飯?」

        這個反應讓圍在維克多床邊的三個人都僵住了,沒人再說話。

        維克多轉頭朝著那個他不認得的亞洲男孩,盡可能的露出微笑問: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哪位呢?」

        雅科夫和尤里的表情變得鐵青,像是維克多講了什麼非常大逆不道的笑話。

        被他詢問的亞洲男孩表情變得蒼白,而後僵硬的用著腔調有點明顯的英文回答:「我是勝生勇利。是你的學生。」

        「我的學生?」

        維克多嚇了一跳。他不記得自己當過教練,也不記得自己有這麼一個來自遙遠東方國度的學生。

        「對啊,你之前跑去日本當豬排飯的教練,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尤里插嘴道,滿臉不可置信。

        「豬排飯指的就是……他嗎?」

        維克多困惑的說,手指向自稱是他的學生的勝生勇利。

        勝生勇利曖昧的笑了笑,點了下頭。

        「維洽,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你是勝生勇利的教練,而且是你邀請他到聖彼得堡來訓練的,為了這件事你還花了很多功夫說服協會那些人。」

        雅科夫面色凝重的說。

        維克多茫茫然的看著自己的教練。

        「……我已經退休了嗎?」

        「不,還沒,你只是兼當豬排飯的教練而已。」

        尤里急切的回答。

        維克多微微張大了眼睛:

        「這種事……能辦得到嗎?」

        站在他面前的三個人沉默了下來,沒有人回答他。

        「費爾茲曼教練,我想跟你商量一些事情。」

        勝生勇利對著雅科夫說,雅科夫點點頭,兩個一前一後的走出病房。

        只剩下尤里站在床邊和維克多待在病房裡。尤里有點不耐煩的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查看了下,,而後又很快的塞回口袋。

        「他們要講什麼?」

        維克多不解的問。

        「大概在講宿舍的事情吧。」尤里漫不經心的說,一手插進口袋,看了維克多一眼。         「今天原本是豬排飯要從宿舍搬進你家一起住的日子,東西都整理好了……但看來他還得繼續住宿舍吧。」

        「和別人住在一起?我?」

        維克多不敢置信。

        「對。」

        尤里聳聳肩。

        「……我的手機呢?」

        維克多突然想起,又問。

        「被壓爛了。」

        尤里冷淡的回道。

        面對維克多震驚不已的表情,尤里皺起眉嘖道:

        「你知道你現在還活著就已經是奇蹟了嗎?」

 

        根據尤里和其他人的轉述,維克多似乎經歷了一場相當駭人的車禍事故。

        非常幸運的,維克多的肢體都只有受到輕微的擦撞傷,對於他的滑冰生涯並不會造成太大的麻煩,但最棘手的在於他的頭部受到了劇烈的撞擊。在他醒來之前,已經在病房裡躺了幾天,醫生對於他是否能醒轉並不樂觀。

        他待在醫院的這段時間,冰場的夥伴、教練和親友們都有來看他,而維克多對於認出他們也沒有多大的障礙。經過醫生的診斷,維克多不記得的僅有這一年來的較短期的記憶。

        雅科夫和尤里大約隔個幾天會來看他一次,而勝生勇利每天都會來。在有其他訪客在的時候,勝生勇利會知趣的自己主動離開病房,而後總會帶著花束或水果回來。

        「你也要訓練吧?不用每天來的,我沒什麼大礙。」

        維克多這麼對他說過。

        但勝生勇利只是慣性而曖昧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那樣社交意義大於表達意義的笑容,不知怎的讓維克多看了覺得相當不是滋味,但維克多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所在。

        有一次,勝生勇利幫病房裡的花瓶換水和換上一把新買的花,維克多這才注意到他右手無名指上戴著戒指,金色的相當樸素的戒指。

        「你已經結婚了啊?」

        維克多好奇的問。

        勝生勇利遲疑了一會兒才理解過來維克多為什麼問,他笑了笑,伸出左手輕輕的摩挲著自己的戒指,一面輕描淡寫的解釋:

        「日本的婚戒是戴在左手無名指上喔。這個只是護身符而已。」

        這是維克多幾天以來看過的,勝生勇利最自然笑著的一刻了。維克多又看了一眼那只戒指,又開口道:

        「但你是有的吧?戀人。」

        勝生勇利沒有馬上回答,只是露出有點寂寞的笑容:

        「……原本是有的。」

        那個表情讓維克多感到不明所以的痛心,所以他沒再繼續問下去,而只是把話題轉移到天氣上。

 

        出院的前一天,維克多已經在白天同雅科夫商量好了要到鄉下休養的事情,也同意在這段時間就由雅科夫接手訓練勝生勇利和處理一些瑣碎的事務。這天勝生勇利沒有像之前一樣到醫院來,但夜裡,尤里獨自來訪。

        「因為那傢伙自己不講,你又不記得,就只好由我來講了。你們真的有夠會給人添麻煩。」

        尤里抱怨道,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什麼意思?」

        維克多不解的問。

        「就是豬排飯的事情啦。」

        尤里不耐煩的說著,雙腳交叉疊起。

        「是說勝生勇利的事情嗎?他怎麼了嗎?」

        維克多又問。

        尤里瞪了他好一會兒,而後才好像放棄似的緊靠著椅背做了個深呼吸。

        「你跟那傢伙……」

「他是我的學生,這我已經知道了啊。」

        維克多說。

「才不只是那樣,說你們兩個只是教練跟學生,全世界都會以為你在講笑話。」

        尤里翻了翻白眼,而後又繼續說下去:

        「上個月最後一個禮拜天,你約他去吃晚餐,在市中心那家又貴又不好吃的法式餐廳。」

        「我覺得還不錯啊,而且氣氛很棒,非常浪漫,只是預約要等很久。」

        維克多補充上自己的感想。

        「隨便啦。反正你們去吃了這麼一頓晚餐,然後你給了他這個。」

        尤里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藍色的絨布盒子,擱在維克多床邊。

        維克多不用打開也猜得到那裡頭裝著什麼。

        「……所以他才去申請搬出宿舍說要搬到你家去的。你隔天來冰場時那滿面春風的表情真的有夠噁心,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還在那邊纏著我問去哪個國家結婚好,真的有夠煩的。」

        尤里又繼續說,蹙著眉。

        維克多伸手把那個絨布盒子拿在手裡,覺得分外沉重。

        「他說他現在不能收下來。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也跟他講過幾百次叫他自己跟你談一談,但那傢伙就是那種死性格,一直說什麼沒關係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個鬼啦。反正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話說完,尤里站起身,順手把椅子放回原本的位置。

        「……尤里。」

        維克多抬頭看他,欲言又止。

        尤里的眉心蹙得更深:

        「真沒想到我會有不習慣被你這麼叫的一天啊。」

 

        小時候,維克多聽過關於魯薩爾卡(Rusalka)的傳說。

        雖然同名的歌劇故事和一般流傳的美人魚的故事非常相似,以至於有些人以為魯薩爾卡只是美人魚的別稱,但他所知道的魯薩爾卡其實遠比美人魚還要來得危險和殘酷。

        魯薩爾卡是那些因為不幸原因死於水中的女性所化身而成的美麗魔物。

        她們化作魔物回到水邊,在夜裡上岸,爬到樹上,唱著歌曲,或者成群在草地上恣意跳舞嬉戲,乍看之下就和一般的女孩子沒兩樣。

        但魯薩爾卡是為了復仇而來。

        她們會邀請孩子們和男人們參與她們的遊戲和舞蹈,而後逐步將其誘導至死亡。她們舞於死亡的邊界上,嘻笑著與死亡共舞,對著那些讓她們心碎而逝的人們招手。

       

        維克多又聽見了那歌聲。

        宛若魯薩爾卡呼喚著的歌聲。

        「馬卡欽,你有聽到嗎?」

        維克多撫著愛犬的頭,輕聲問道。

        馬卡欽只是伸出舌頭舔了下維克多的手,沒有太多反應。

        魯薩爾卡只是傳說而已,沒有什麼好緊張的。維克多試著安慰自己,卻感覺歌聲彷彿越來越近,讓他毛骨悚然。

        這時,他看見客廳桌上的包裹。

        白天郵差送來的,寄件人是尤里,維克多收下包裹後隨手擱置在桌上,也沒有拆開。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拿起了那個包裹查看。包裹不大也並不很重,拆開盒子後裡頭有幾片光碟跟一個隨身碟,還有一張尤里寫的便條紙:

        「『試著看看吧』……會是什麼呢?」

        維克多自言自語道,隨意的抽了一張光碟,用筆記型電腦試著播放。

        光碟裡是一段影片,音樂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伴我身邊不要離去〉,但卻是雙人合唱的版本,而且表演的人不是他。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驚覺螢幕上的人是勝生勇利。在冰面上的勝生勇利和他在醫院所見到的判若兩人,渾身都滿溢出音樂的獨特節奏性,宛若和樂曲共舞一般。而更令他震驚的是,又過了一會兒,冰面上出現了第二個人。

        而那個人正是他自己。

        依照背景判斷,這應該是某個比賽的表演賽場合。螢幕上的兩個人彷彿忘我的在冰上滑行,時而相互靠近,時而錯身而過,看到托舉的動作時維克多不禁小聲的驚呼了下。

        影片播放結束後,維克多盯著已經停止運作的播放軟體發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他喃喃自語道。

        而後他突然想起什麼,把影片倒回去看,定格在一幕正好能同時看見兩個人的手的畫面。

        螢幕上的勝生勇利和自己,手上都戴著金色的戒指。

        戒指的反光和螢幕上相視而笑的兩人相互輝映,畫面中洋溢著濃厚的幸福感。維克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指上沒有戴著任何飾品,空空如也。

 

        維克多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沒能入睡,索性又拿起手機。

        他自然而然的點開了自己常用的社交軟體,距離前一次發文已經好一段時間了,他隨意的滑動著在自己不記得的期間的貼文內容。大多都是些日常中的瑣碎小事:訓練的照片,出遊的照片或是吃飯的照片,唯一的共通點是,照片裡勝生勇利所佔的比例高得嚇人。

        那些他過去貼的照片裡的勝生勇利,有時在發呆,有時看起來很慌張,但大多時候都在笑,而且不是那種應酬式的敷衍笑法,而是發自內心的笑著。維克多想起先前自己在醫院時的經驗,心想這簡直跟詐欺沒兩樣。

        維克多並不是對於勝生勇利這個人一無所知。以前他就曾經聽說過,有個亞洲選手的滑冰風格和他很相似,或者應該說是出於仰慕而仿效他。被年輕選手模仿這類的事情對於維克多來說並不罕見,所以他其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後來偶然看到了網路上的影片,對方熱切的感情彷彿能穿透過螢幕直接傳送過來,這讓維克多內心有種難以言喻的害羞感。

        巧合的是,除了最後的那一次大獎賽決賽以外,他和勝生勇利幾乎沒有一起參與過比賽或商演,所以他沒什麼機會在現場看到演出。

        而那一次的比賽,勝生勇利表現得相當失常而慘不忍睹。

        維克多在網路上搜尋了勝生勇利的名字,出現了一些影片的選項,其中一個點閱率極高的影片是勝生勇利模仿滑他的〈伴我身邊不要離去〉,維克多好奇的點開影片觀看。

        背景是在一個感覺有點陳舊的冰場,牆面和廣告看板上都寫著許多陌生的日文,但維克多覺得這地方似曾相識。影片裡的勝生勇利比現在要胖得多,但身軀所展現的韻律感依然相當動人。但令他最驚豔的是,在勝生勇利的舉手投足之間所散發出來的強烈情感。

        那是維克多曾被雅科夫鄭重告誡過的,他最缺少的東西。

        第一次看這個影片的自己,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被重重的震懾,所以才心血來潮的跑到那極東之地去找尋這個人呢?維克多在內心猜想著,一面看著影片裡的勝生勇利完成最後一個動作。

        他對著影片按下了暫停,看著影片裡的勝生勇利停在欲轉過頭來的瞬間。

        在這一瞬間,維克多突然好想親吻這個人,沒來由的。

 

        醒來的時候,維克多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臉溼溼的。

        伴隨在身旁的馬卡欽用牠潮濕的鼻頭輕輕的碰了碰維克多的臉,維克多伸手摩挲著牠蓬鬆的毛髮。

        「謝謝你,馬卡欽。」

        維克多小聲的道謝。

        他久違的做了一個印象深刻的夢。

        在夢裡,維克多像個孩子一樣失控的在另一個人面前流著眼淚。自從成人以後,他幾乎記不起來上一次在人前哭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維克多是俄羅斯的當代傳奇,是聚集所有人目光的焦點所在。

        當代傳奇是不該輕易流淚的。

        夢裡,維克多在巴塞隆納,在指定的飯店房間裡。

        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對著另一個人。

        他記不清另一個人的臉,也無從得知那到底是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人。那個人說了很多話,但維克多唯一記得清楚的就只有「讓一切在這裡結束吧」。

        即便已經從夢裡醒來,光是想到這句話,維克多就感覺胸口彷彿要被撕裂開似的疼痛,而淚水又幾乎要控制不住的從眼眶溢出。

        維克多不願意結束。

        就算他想不起來到底要被終結的是什麼,他也不願意結束。

        盥洗過後,維克多一如往常的出門晨跑。

        馬卡欽這天沒有跟著他一同出門,只在他開門時搖了搖尾巴當作目送。維克多對著愛犬微笑,而後關上門獨自外出。

        屋外的鄉村風景令維克多感到心曠神怡,天氣很好,涼爽的微風迎面拂來,是一個絕佳的開始。幾個孩子朝著他很有活力的打招呼,他也微笑著揮手回應。

        慢跑到一座石造的橋上時,維克多放慢了腳步,在橋中央的地方停住。

        這附近竟然還真的有一條河流。維克多在心裡想著,望著橋下被陽光照耀得閃閃發亮的河水,以及河畔隨風輕輕搖曳著的柳樹。

        他又再次想起夜裡聽見的歌聲,以及繪聲繪影的魯薩爾卡傳說。

 

        吃過早餐後,維克多情不自禁的再次在網路上搜尋勝生勇利的資料。

        網路上可以找到一些影片,大多是前一個賽季的節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讓他感覺很熟悉的短曲節目名稱,於是他隨意的點選了其中一個影片。

        〈關於愛——Eros〉。

        維克多很明確的知道編出這個節目的人一定是自己,但對於這個節目卻感覺又親近又再陌生不過。滑著這個節目的勝生勇利彷彿既是他自己又不是他自己,每一個旋轉、跳躍和回眸都帶著深切的愛情。

對於自身的美麗與魅力的自信堆疊而成的,盛放的愛情之花。

維克多想起還在醫院時,他曾經同勝生勇利聊過關於戀人的話題。

        『……原本是有的。』

        那時勝生勇利笑得有點寂寞的這麼回道。

        還有出院前那晚,尤里帶來的藍色絨布盒子。

        維克多對著影片點了重播,安靜而專注的又看了一次那個短節目。

        從專業角度出發,維克多可以明確的指出這個節目構成還有哪些可以強化或者修正的地方;但從感性的角度來說,他其實一點也不想修改這個節目,每一個細小的缺失或者對他來說表達不夠到家的地方,在在都屬於這個節目的一部分魅力。

        著魔似的重複看了好幾次影片後,維克多這才發現一旁的相關項目有另一個標題相對的影片,於是他也點進影片一探究竟。

        〈關於愛——Agape〉。

        這個節目用的是同一首曲子的不同編曲版本,氣氛卻截然不同。這是尤里前一個賽季的短曲節目,而維克多也很快的就發現這個節目的編舞者一定也是自己。尤里年輕的樣貌與身姿賦予這個節目一種更不可言喻的神聖感,以及某種僅只一次的永恆而純潔的戀慕。

        不求回報,潔淨而純粹的愛情。

        看完影片後,維克多盯著電腦螢幕發呆了好一陣子,而後嘆了口氣,關掉了網頁。

        維克多有種難以形容的,混合了沮喪和失落的感覺。自己和真實之間僅僅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幕,卻怎麼也無法實際碰觸到真實。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對於喪失部份記憶的自己感到不可理喻的憤怒。

        就在這時候,他的手機發出了收到訊息的提示音。

(待續)